【回首故里,醉了前尘一梦】
作者:花间留晚照
隆冬的小镇披上雪白的外衣,静静候着。它坐在这里上千年,见过花开花谢,听过鸟声虫鸣,也曾在明月如盘的夜晚收留过归乡的游子。
若是有人在古桥边看风景,定能将巷子里陈旧的青石板路入目。那是记忆深处的故土,是远行人的乡愁所居之处。
雪渐渐停了。小镇终于等到一点步履蹒跚的包袱。几千年,它次次等得到人回首。
记忆绵绵,皆是童年往事。这个拐角曾有位卖糖葫芦的大爷,他春天踏着风,冬天踩着雪,从未缺席每一轮皎皎明月。却不知何时再也没见过他。
再往深处走去,是小镇中心的一颗槐树。来者深深记得,当年自己是怎样和小伙伴比赛,怎样从树上跌下,怎样到家挨打。想着想着笑出了声,他那无所畏惧的年少,仍在褶成皱纹的年轮里闪光。
蓦然想起采莲往事,不过留下的只有被救到岸上的狼狈和羞耻感。自此,他发誓一定学会游泳。怎知道因为这一件事恐了水,以至于一二十年再回到镇上,他还没能完成少时愿望。
河畔总有一位大娘在洗衣。她把衣袖挽得老高,搓衣板旁放着两只竹筐。他总是调皮,趁大娘不注意将筐中的衣物调换。没被发现,就使得大娘重新洗一遍;若是被发现,免不了大娘告状,下场无非只有竹板子……
推开落满灰的门,抖去全身疲惫,歇在竹摇椅上。父亲有一双巧手,所有材料一经他手都变得实用。摇椅是父亲专门为自己做的。当时小,不好好睡觉,非要躺在舒服的摇椅里让父亲哄自己入睡。现在父亲已经拿不起工具,却还每日念叨要重拾旧业。
他这次来是收拾旧居,此后长久定居大城市。好像自从他走出小镇寻找新世界后,所有故事都少了主角。这一次的主角,是他自己。
如此,故事也该结束了。
偏偏他最恋旧,好像所有物品都在挽留。可这一次离别后,连重逢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人人尽说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。”昔日惹得无数人垂涎的小镇,也将在高楼大厦中被湮没。